安德烈的商贸公司是和一个叫乌季里科夫的人合开的，规模一点都不大，但营业额非常可观。早在80年代末期，这样的公司就已经如同雨后的蘑菇般冒了出来，而其中暗地从事不法活动的公司不在少数。一般来说，商人们并不会担心自己的行为违法，因为根本就没人监管，有时候监管者像模像样地监管，也只是为了分一杯羹。
安德烈占有一半股权的这家“贝加尔湖国际商贸服务公司”就是其中之一。事实上，完整的股份制公司法要到1995年才正式通过呢，他们的所谓股份充其量也就是一种分钱协议。这个“公司”也和空壳子差不多，正式员工少得可怜，两个创始人承担几乎所有公司运营的工作。他们租了一间门市，雇佣了两个人专职接电话，再雇上一些人负责联络和运输。公司的不动产只有一批货车，但就是这样的货车带来了非常可观的利润。从国外把一批日用商品走私进国内，净利润率有时甚至可以达到百分之二百。由于历史遗留问题（注1），俄罗斯的经济结构非常不平衡，轻工业产品短缺，“休克疗法”导致的通货膨胀使许多人手里的积蓄几乎化为乌有，而希望和信仰的缺失催生出大批的酒鬼来，他们拿着酒瓶子在大街上边走边喝，喝醉了就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大睡起来——有时候斯维塔还需要从自家院子里把酒鬼赶走。
“起来吧，您睡了多久了？这是我们家的院子。”早起的斯维塔无奈地赶走了一个穿着十分体面的酒鬼。她需要锻炼身体，尤其是加强上肢力量。每天早上她都会稍微吃一点东西，然后慢跑至家附近的公园做单双杠的练习。正式的早饭过后，她有时会去和安德烈一起去公司看看，但更多的时候她会选择独自出门。
安德烈的合伙人谢尔盖·乌季里科夫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，看上去比安德烈要老上一些。斯维塔不喜欢他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，谈起生意来一个戈比都不会放过。经过几天的观察，斯维塔认识了所有她能见到的公司员工，比如一个叫基里尔·谢罗夫的家伙她就印象很深。这个人是负责沟通运输车队的，他会说不太标准的汉语，在联系货源的时候能派上用场。谢罗夫总是很忙，昨天他又出发去边境了。斯维塔很想跟着去看看，但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。
她在公司其实没什么事情可做。她明面上的身份是实习生，但除了安德烈也没有其他人指挥她，于是这个至少能胜任保镖工作的“实习生”很快沦为了秘书。安德烈完全不需要秘书，因此斯维塔的工作不多，也就是跑跑腿、抄写文件或是接个电话之类。不过，她还是无比怀念那种高度信息化的做事无比方便的日子——虽然那也同时意味着刺杀难度往往加大了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暑假还有两周就要结束了，安德烈已经安排好了莫斯科的房子，八月末就可以搬过去住。与此同时，斯维塔也在准备着进行一次小规模的复仇。
普加乔夫背后有什么人她不管，但是杀死普加乔夫并不难，嗯，一命还一命，很合理，而且是“死者”亲自上门报仇，戏剧化程度倍增。在思考了几天之后，斯维塔构思出好几个简单有效又不会暴露自己的方法，她可以看情况决定使用哪一个。
她希望能趁目标喝醉的时候下手，这样一切都会简单很多。这几天她一直在测试那块玉的功能，现在玉的颜色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，她可以自如地在一段时间内感知附近的空间状态，却一直搞不明白“时间”的能力有什么用。
“可这样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啊……”斯维塔小声地自言自语，然后突然打了个激灵，把手里的刀径直丢在了案板上。
“斯维塔，怎么了？”母亲的声音从厨房另一端传来。
“不，没什么，我手滑了一下。”斯维塔装作平静地回答。她暗自庆幸在刀切到手的前一刻突然回过神来，要知道自己正在切菜诶！在切菜的时候走神是非常致命的事情，或许应该休息一下了。
今天的晚餐一点都不丰盛，斯维塔在母亲的指导下烤了一些馅饼，然后拌了一份蔬菜沙拉，这些就是晚餐的全部内容了。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花费大量时间做饭，至少斯维塔自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。小多利亚并不挑食，但安德烈却在晚餐桌上直接抗议了起来。
“柳达，为什么今天的晚餐只有馅饼和蔬菜沙拉？”
“觉得不好吃你可以自己做。”斯维塔放下手中的叉子，说实话她用这种东西虽然自然但还是有些奇怪。
安德烈的脸似乎变红了一点：“不是——只是往常的种类……我记得比这个丰富。”
“因为今天是我在做饭。”斯维塔不耐烦地看向餐桌另一端，“你一回家就什么都不管，只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，可妈妈今天不太舒服。”
这些天来，斯维塔一直在适应自己——从各个方面。她需要同时兼顾两个人的习惯，克制自己的某些想法，这也让她理解了许多以前不理解的事情，比如今天突然更换主厨的原因，她也刚刚经历过。
“我没事，可能最近一段时间有些累了。”柳德米拉解释道，“最近确实让人精神紧张。”
“所以说嘛，想吃就自己做。”斯维塔像个教育学生的老师一样又强调了一遍。
“安德柳沙，今天可是斯维塔第一次做馅饼。”柳德米拉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刀。
“斯维塔最棒了！”小多利亚用餐叉拨弄着盘子里的馅饼。
“其实，馅饼还是很好吃的。”安德烈充满求生欲地再次举起了叉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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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1：这个大家都懂哈，我就不详细说了。
PS：其实俄罗斯的通货膨胀还好，也就1993年7月缩了3个0（也就是旧币：新币1000：1），委内瑞拉和津巴布韦这种才是真的可怕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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